桌角的小灵通又嗡嗡震了起来。
聂辉掀起眼皮瞥过一眼,隐约瞧见屏幕上是封短信。还没看清来信人,手机就被陈冬举了起来。
她手中还握着筷子,长睫半掩住双温和的瞳仁,目光垂落在屏幕上,唇角浅浅翘起个细微的弧度。
聂辉眉眼弯弯地夹起只鸡腿搁进她碗中:“一会儿凉了。”
“嗯。”她鼻端应了声,索性把筷子架在碗沿,指尖轻快地按压键盘,噼里啪啦地敲打一阵,才重新把小灵通搁回桌角。
聂辉唇角仍勾着笑意,只一双长眸半掀着,眸光幽暗地扫过桌面上的黑色手机。
那支在许童回来之前,几乎从未发出任何声响的手机。
他齿间溢出轻缓的吐息,微敛起眼睫,语气平静:“我下午有事要出门。”
“嗯,我也得回家一趟。”陈冬垂着脑袋吃饭,声音淡淡地。
聂辉身体一瞬间紧绷起来,半眯着眼眸,视线又扫过小灵通,片刻,才试探着问道:“用不用我顺路送你?”
“行。”陈冬应得十分利落,叫他神色也放松下来,笑眯眯地又夹过另一只鸡腿给她:“多吃点。”
待聂辉刷完了碗,俩人便一道出了门。
那辆嗡鸣的摩托裹挟着呼啸的风声,飞驰过熟悉的巷道,停在家属院门前。
陈冬从后座上跳下来,拔下头盔递进聂辉手里,随口叮嘱句:“路上慢点。”
聂辉一把抓住她手腕,弯垂着眉眼:“亲一个再走。”
陈冬当即惊慌地推他一把,耳朵尖被日头晒出层淡淡的薄红:“你快走吧,别叫邻居看见了!”
他低笑一声,松开手,重新把头盔扣在头上,声音隔着镜片朦胧地传来:“早点回来。”
说完,拧动油门,引擎的嗡鸣便渐渐远去。
陈冬迈着脚步拐进家属院,远远瞧见许童立在居民楼前。
麦色的皮肤,眼皮微耷着,半掩住一双锋锐的瞳仁。短寸的发丝硬剌剌地竖在头顶,唇线削薄而平直。
如从前一样,就这样站在她的必经之路上,等她下楼,等她下班。
直至看见她的身影,那面无表情的臭脸便瞬间柔和下来,眼眸弯垂出笑意,一瞬不瞬地望着她。
陈冬不自觉加快脚步,走到许童面前:“不是发信息告诉过你,先到了就去屋里等着吗?外面多热啊。”
许童唇角微勾着,从手里的塑料袋中抽出根可乐味儿的棒冰掰成两截:“等你一起吃。”
棒冰有些化了,汁水顺着他手腕往下淌。
陈冬连忙接过,还没吃进嘴里,又瞧见他抖擞着塑料袋,掏出几袋辣条、干脆面。
都是嫂子不叫小年吃的东西。
俩人做贼似的猫在角落里,把零食吃了个干净,才相视笑了起来,晃悠着脚步往楼梯上走。
刚一打开铁门,卧室门就推开条缝。
“谁啊?”嫂子探出个脑袋往外看,瞧见他二人,连忙拉上房门往外走,压低声音道:“你俩咋来了呢,小年在屋里睡觉呢,小点声。”
“来看看你。”陈冬笑眯眯地走到她身边:“你身上还疼不疼啦?”
“嗐,早好了!”嫂子满不在乎地把手一挥,转头又问道:“今天休息啦?最近工作怎么样?许童呢?你现在住在哪儿?”
他俩简单交待几句,问起来都直说过得好,叫嫂子高兴得眉开眼笑。
聊了一会儿,嫂子忽然起身:“你们今下午能帮我带会儿小年不?我出去给你们大哥买几件衣裳,上回回来我一瞅,那短袖都快穿成抹布了。”
俩人应得痛快,嫂子也就不再耽搁,连忙换了衣服往外走,临行前还交代俩人记得把冰箱里的瓜杀来吃。
随着铁门闭合的声传来,房间里陡然安静下来,只剩下风扇吊在头顶吱呀作响。
陈冬舒舒服服窝进沙发中,打开电视,有一搭没一搭跟许童闲聊:“你找到工作了吗?”
“正联系呢。”许童随口应道,倒了杯凉白开,搁在她面前的茶几上。
“哦。”
玻璃杯中的水面折射着剔透的光亮,晃晃荡荡映射在天花板上,又被旋转的扇叶搅得粉碎。
她张张唇,犹豫半晌,仍是忍不住问道:“你不上学了吗?”
许童偏过头看她,声音轻飘飘地:“不上了,反正学习也不好。”
陈冬一下着急起来,扯住他的腕子,仰着脑袋看他:“你之前不还说期末考的分数能上二本吗?”
许童垂着眼睫,把她的手指包在掌中,饱满的唇瓣轻翘着:“那只是学校里的考试,题比高考简单得多,就这我还只能考民办二本呢。”
她失落地低下头,半晌,忽然小声说道:
“那你不是跟我一样了吗?只能一辈子在工厂里给别人打工。”
那声音轻缓地,茫然地,似自言自语的呢喃,一脱口就被电视里的广告声冲散。
许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