于是达奚铎飞快拔剑出鞘,想要杀了温兰殊。
温兰殊偏身躲开,可惜手里没带剑。
聂柯和卢英时估计还没赶过来,温兰殊心凉了一瞬,只能凭借自己的身法,躲开达奚铎盛怒之下凌乱的几次劈砍。随着屋子里摆设被劈得七零八落,塔娅不乐意了,就在达奚铎快要戕害到食盒的时候,她伸开双臂拦在前面。
“你这老头,怎么好赖不分!人家云公子是救我,不是害我,你倒好,恩将仇报,真讨厌!”
塔娅这句话竟然真的让达奚铎停了下来,只见达奚铎暴跳的眼角青筋终于停了下来,手里的刀逐渐放下,转而小心谨慎,观察塔娅身上有无伤口,更是让身后士兵用银饰来判断盒子里的点心有没有毒。
如此一来,原本憨态可掬的小老虎、小兔子,就被捣弄得一片狼藉,成了烂泥。塔娅更生气了,把这些不解风情、五大三粗的汉子全部推开,爆发出一股蛮力,“干什么啊干什么!都弄坏掉了!”
塔娅发挥了嚎啕大哭的威力,一时之间达奚铎进也不是,退也不是,只能摆摆手,在一地并未发黑的银饰前,按下了向温兰殊发难的想法。达奚夫人一来,塔娅就扑进母亲怀里,跟着母亲走了。
温兰殊思绪万千,等女孩走后,对达奚铎不卑不亢说道,“达奚设不分青红皂白,闯入我的住处,又冤枉我,应该给个说法吧?”
“你不过是小小商贩,要什么说法?老子就算杀了你,也是你倒霉。来人,把他给我……”
“且慢!”
达奚铎悠悠回头,却见人群里白琚跑得气喘吁吁,朝他伸出手去,“不可,绝对不可!”
“白阁主,你要救他?为什么?”达奚铎没见过白琚这么紧张的样子,想来温兰殊很重要,“这位云公子,是你什么很重要的人吗?”
白琚斯斯文文,保持了曾经的仪态,“贸然杀人,也不对吧?难不成达奚设是想步贺兰庆云的后尘?虽说商贩微末如草芥,不过大开杀戒似也不妥,买卖不成仁义在嘛。”
达奚铎不爽,贺兰庆云就是因为嗜杀,反而遭到反噬。他若是想接过贺兰庆云的位子,就必须要摆出一副安抚众人的姿态来。
想了想,他转身让士兵退下,牙帐那里还等他发话呢,“那我就听白阁主一言。撤!”
原地只剩下白琚和温兰殊,毡帐内更是凌乱无比,共处一室有些尴尬,温兰殊拖了个垫子到桌案旁边,“坐吧。”
白琚松了口气,几步下来,似乎含着满腔辛酸,“他们眼里,商人就是这么贱。豪商还好,小商人往往左支右绌,入不敷出,流落异乡,有的甚至死在他乡。周人安土重迁,不喜此行,能从万水千山里打拼出一条血路,是真的很不容易了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温兰殊斟茶,最近和商人打交道,他也听了不少商道奇闻,自然明白其中艰险,“你曾经是龟兹王室?”
“嗯,不过王室不王室的,一场大战结束,什么都不是。”白琚找到了一个能诉说过往的对象,便把自己憋在心里很久的话都说了出来,“白净梵其实并不是王女,而是我的婢女,我看她跟我长得很像,就让她冒姓一个白。她这一辈子都不明白自己是哪里人,汉人不把她当汉人,龟兹人也不把她当龟兹人。所以只要有人喜欢听她的箜篌,她就会很开心地弹下去。我把那块翡翠给了她,事实上,是把传世秘宝交予。”
“可是她遇见了明庄帝。”
“一点儿花言巧语就骗了去。”白琚苦笑,“后来她有了孩子,那个孩子也过得不好。逃难的时候,她宁愿不要箜篌也要保全那块翡翠,她的孩子说,她是病死的,因为她本来就身子差,跋涉数日濒临死亡,就算把翡翠拿去换米也支撑不了多久。”
温兰殊将翡翠取下,放在桌案上,“所以,我今日也算是完璧归赵了。”
白琚心生感慨,他没想到这块翡翠兜兜转转了那么久,竟然能完好无损回到自己手里。造化弄人,李昇、白净梵以及他天各一方,以后也再难见到。
曾经以为很重要的人,在死后魂归大地。天地何其辽阔,真的连沧海一粟都算不上。白净梵长眠于寂静荒野,李昇睡在庄严皇陵,泥土总是包孕万物,能长出五谷,还能掩埋往事和尸骨,百年之后,这些爱恨如风消散,谁会在意?
白琚握着翡翠,干涸已久的眼眶流出泪来,“你不知道这个翡翠的寓意么?”
温兰殊默然良久,“他没告诉我,我不需要知道,你更不需要讲。白阁主,我说过,我不是龟兹人,你们的意义对我而言没有什么用。”
“晋王,你说得对。可我就是……”白琚泣不成声,无言之际,想必温兰殊也能明白些许。
“你救我,是因为先帝?”
白琚颔首,“是。他肯定不想看到你有什么意外……”
“当初舍利抬价,也是你在背后推动的吗?是你要帮我资助军费的?”温兰殊问。
“你知道他的感情,你一直都知道的。”
温兰殊解释不清,“我不